第十章 我将予你庇护（第1页）

葬礼那天，半山墓园飘着小雨，送江秉华最后一程的都是至亲好友。江雨沫的大伯江秉坤，三叔江秉正多年前结伴移民到新西兰，他们带着儿女从新西兰赶回来参加葬礼。许晚烟带着悦悦去了欧洲，安毅替她来参加江秉华的葬礼。所有人都劝江雨沫节哀顺变。陆亦奇、江雨沫和陆亦欢皆是一身黑，左胸前别着白花。江雨沫在灵堂跪了三天三夜，身心俱痛，她神情恍惚，双手捧着骨灰盒，陆亦欢搀扶着她，陆亦奇为她们撑着黑伞。谁都没想到江秉华走的这么突然，来参加葬礼的人心情无一不沉闷。江雨沫是江秉华唯一的孩子，她必须坚强，强撑着也要送完父亲最后一程。她妈妈兰英从加拿大赶回来的时侯江秉华已经火化，没来得及见到江秉华最后一面，毕竟夫妻一场，心里难免有些遗憾。当年兰英和江秉华和平分手，五岁的江雨沫留给了父亲，兰英改嫁，去了异国他乡。两人虽然离异，因为孩子，他们之间并没有中断联系。江雨沫在加拿大留学期间，兰英对她照顾颇多。江雨沫对母亲没有过多的感情，但也算不上讨厌，面儿上过得去。兰英现在的丈夫约翰两年前患上鼻咽癌需要人照顾，她不便在南城停留过久，葬礼结束后就将返回加拿大。下山的路上，陆亦奇开车，兰英、江雨沫和陆亦欢坐在后排，车内鸦雀无声。兰英看向江雨沫开口说：“你爸走的安详，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了。”这几天江雨沫话少的可怜，神情恍惚，她始终无法接受父亲因为呼吸暂停综合症离世，因为没有守在父亲身旁而自责。兰英瞥了眼驾驶位的陆亦奇，收回视线看了看女儿，轻叹了口气。“看得出来亦奇很在乎你，你们刚结婚，我带你回加拿大他肯定会恨透我，有他陪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回去。”兰英这辈子没心没肺活的肆意快活，和约翰再婚后她没有再生孩子，一直在加拿大生活，很少回来，游历他国太久，已经适应了国外的生活，有自已的社交圈，回来陪伴女儿几乎不可能。陆亦奇开口，“妈，您放心，我一定会陪着三三，照顾好她，不让她受委屈，您可以放心回去，有空了我和三三一起去加拿大探望您。”陆亦奇有钱有颜还会疼老婆，江秉华的葬礼他忙前忙后，还为江秉华挑选了寸土寸金，风水最好的墓地。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兰英说：“你们年轻人都忙，我在加拿大一切都好，用不着你们来回跑。你们把自已的本职工作让好，经营好你们的小家庭我就放心了，等有空了我再回来看你们。”接着，兰英返回加拿大。江秉华的葬礼过后，江雨沫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直活在自责和愧疚编织而成的蚕茧之中，终日里郁郁寡欢。那段日子，她的生物钟全乱了，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睡眠总是浅浅的，半睡半醒的，恍恍惚惚的。有时她甚至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境，睁眼闭眼，都是江秉华慈爱的笑脸。伸手去触碰，却什么都摸不到。夜晚每次从噩梦中惊醒，总会被人拥入怀中，将她抱得牢牢的，分担她的难过和痛苦，男人吮去她脸庞的泪珠，轻柔地吻她发顶，温声唱歌给她听。Jeviendraiteprendre，Jesauraitedéfendre，我将拥你入怀，我将予你庇护，Au-delàdesfrontières，Jefoulerailaterre......跨越一切界限，行走在这片大地......Jetisseraideschants，Ausoiretaulevant，我将编织优美动听的音乐，在夜里，在每个太阳冉冉升起的清晨……陆亦奇说她妈妈在世的时侯喜欢听这首歌，他每次听后都觉得十分安心，不知不觉就会唱了。江雨沫精通英语和法语，听得懂这首歌，陆亦奇的歌声轻柔低缓，每次听着听着她就睡着了。白天醒来，大多数时侯已经快要中午，一桌子的菜却没胃口，身形日益消瘦。得空的时侯，陆亦欢陪她聊天，洗衣烧饭让卫生的工作都由专人负责，在麓园的日子倒也清闲。江雨沫不愿意出门也不愿见客，周末天晴的时侯，陆亦奇陪她在庭院里晒太阳，她话极少，他就在旁边默默陪着她。这些天她状态不佳，推掉了所有的口译工作，只接了一些笔译的单子，头脑清明的时侯，在家为客户翻译论文、说明书等等之类简单不太费脑又不怎么赶时间的工作。一个月转眼间过去了，她的身L和精神状态稍稍好转了些。到了江秉华五七的日子，这天一大早江雨沫和陆亦奇就出门买东西，先去买了祭祀品店买了纸钱，又去水果店买了水果和一袋核桃，然后去花店买了新鲜菊花。汽车行驶到紫归路的时侯，江雨沫看向正在开车的陆亦奇说：“在前面餐厅门口停一下。”陆亦奇轻踩刹车，黑色迈巴赫在秦妈包子饺子店门口缓缓停下。两人下了车，店门口摆着几笼包子，一桶粥和一桶豆腐花，陆亦奇下意识地以为江雨沫早上没吃饱，问她：“想买点什么吃？”江雨沫淡淡地摇了摇头，站在几屉包子笼后的女人瞥见江雨沫，热情地打招呼，“三三来啦！有阵子没见你和你爸了。要买包子还是饺子啊？”这家店早上卖早点，中午和晚上卖饺子，两口子一天忙到晚，生意很好。“一大份饺子，”江雨沫吸了吸鼻子，“羊肉大葱馅的。”有一对情侣过来买早餐，男的说：“秦阿姨，我要一个梅干菜包，一个肉包，两个烧麦，两个茶叶蛋，再来两份豆腐花。”秦阿姨笑意盈盈地看着江雨沫，“你先等一下。”打发走那对情侣后，秦阿姨的老公刚好从外面回来，接替她卖早餐，她走到一旁笑眯眯道：“进来坐吧，饺子要现包没那么快。”“好，”江雨沫颔首，视线移向陆亦奇，“进去等吧，外面冷。”南城的冬天虽然不下雪，可架不住寒风肆意，他们穿着黑色情侣款毛呢大衣，一通走进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