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礼部发难(第1页)
赵祯摆弄着这块溪山行旅石,相对于精美绝伦的田黄九龙香炉,他更喜欢这块传神的石雕。 这是范宁在哪里弄到的 陛下是问石头还是石雕 朕都感兴趣! 范仲淹想了想道:老臣家乡有一个奇石交易市场,范宁就是从市场中无意中买到了这种田黄石,他打听到了田黄石的来历,便去福州找到产地,这块用来雕刻印玺的田黄石至宝,就是他在产地得来。 原来如此,若不是今天所见,朕还真不知道天下居然有这么美的石头,简直就像凝固的蜂蜜。 赵祯赞叹一声,又笑道:朕听说平江府的有个著名的雕匠,叫做玉郎,这都是他雕出来的 九龙香炉是他雕出来的,但这块溪山行旅石不是! 朕也觉得不像,九龙香炉虽然雕得很好,但还是少了一种神韵,不像这块溪山行旅石,简直就是鬼斧神工。 范仲淹迟疑一下,微臣听范宁说,这是朱贵妃的侄孙所雕刻,那少年已经十八岁了,但智力还和三岁孩子一样,但他整个人就活在雕刻的世界里,他雕成的石像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赵祯点点头,他也是书法大家,完全能理解范仲淹说的境界,什么叫天才,这就是了。 范仲淹告辞退下了,赵祯把玩着这块鹅蛋大小的石雕,把它正好作为自己的新镇纸,时时放在御案上供自己赏玩。 这时,大内总管张应出现在门口,微臣参见陛下! 朕找你有事! 张应连忙上前行礼,请陛下吩咐! 朕上次让你雕刻印玺,可找到材料了 微臣已派人去南阳,寻找一块极品独山玉。 不用了! 赵祯把桌上的田黄石至宝推给他,朕很喜欢这种田黄石,就用它来雕刻印玺。 张应接过石头愣了一下,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田黄石。 但立刻点头答应:微臣明白了! 另外,再告诉福州方面,这种田黄石列为贡品,朕希望夏天到来之前,看到第一批田黄石贡品。 微臣记住了! 就这两件事,立刻去办! 张应转身匆匆去了,赵祯又指挥几名宦官,将九龙香炉放至东南墙角,开始使用起来。 ........ 省试已过去九天,终于到了审卷的最后一天。 这次省试一共录取五百四十六人,另外童子科录取五十人,合计五百九十六人。 中午时分,欧阳修和两名副主考在确定最后十几名人选,能够进入最后一千名的考生都非常优秀,水平也差不多,很难确定谁能最后入选。 最后只能对比一些细节,比如书法,比如卷面美观程度。 这个时候,他们看的都是原始试卷,除了名字、籍贯依旧被糊名条遮住看不到外,其他都是考生的原始材料。 副主考马京将十几份考卷递给欧阳修,这十几份考卷我认为稍微强一点,也可以在录取的范围内。 欧阳修仔细看完十几份考卷,他觉得也不错,把考卷递给了另一名副主考沈宽,沈考官的意见呢 沈宽翻了一遍,从里面取出一份童子试的考卷,放到一边笑道:看来欧阳兄是疏忽了,现在童子试只剩下一个名额,还有一份关键的考卷,欧阳兄还没有放进去。 欧阳修顿时醒悟,狠狠拍自己额头一下,跑回房从自己的桌上取来那份太优秀的考卷。 无论初审还是复审,还是两个副主考三审,给的分都是上上甲,欧阳修很担心这是自己的弟子,所以一直迟迟拿不定主意,不知该给什么分 最后开始录取,他却把这份关键的考卷忘记了。 欧阳修满脸自责地走回来道:我差点因为自己的愚蠢毁了一个考生,真不该啊! 沈宽淡淡道:我倒觉得欧阳兄的心胸太狭隘了一点,请原谅我说话无礼,如果欧阳兄觉得此人是自己的弟子,而刻意压低分数,这是对其他审卷官的否定,也是一种失职,如果是这样,我要向天子上书直言。 马京也在旁边笑道:万一此人不是欧阳兄的弟子呢 欧阳修的脸色顿时胀红,沈宽说话太尖锐犀利,欧阳修也觉得自己心胸确实狭隘了一点。 他歉然道:两位批评得对,我是有点着相了。 他随即在主考官一栏批下了自己的分数,‘上上甲!’ 并盖上了主考官的审核录用章。 一旦盖了章就不能再更改了,这个时候就要撕开糊名条进行登记,欧阳修撕开糊名条,当他看清楚考生的名字时,他一下子愣住了,随即羞愧得无地自容。 上面的名字写得清清楚楚,平江府范宁。 欧阳修心中内疚万分,他差点因为自己的愚蠢,把范宁给遗忘了。 他起身向沈宽深深行一礼,感谢沈公的直言,我险些铸造下大错。 沈宽微微笑道:我其实一直在关注这位考生。 他翻过名单第一页,其中特地在第三位留了一行空白,他把范宁的名字添了进去,并在分数栏下面写上省试的评分,‘上上甲’。 虽然省试只录取而不排名次,但如果排在最后,还是会影响到殿试审卷官的印象。 最后审卷官会根据殿试分数和省试分数综合,排出科举的最终名次。 沈宽考虑得很周全,比欧阳修更细致,他绝不能容忍最优秀的考生放在最后一名。 欧阳修见沈宽远比自己考虑得周全,他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是个不合格的主考官啊! ........ 欧阳修将一卷录取名单用黄丝绦绑好装入密封筒内,他们三人随即赶赴礼部,将名单交给礼部,由礼部进行资格审核,无误后交给天子批准,随即由礼部发布。 但如果礼部审出资格问题,必须通知审卷院,由主考官换另一名士子替代。 为了防止礼部在这个环节上作弊,一般是要求至少一名副主考,一名监察御史和礼部侍郎在场。 礼部审核资格不合格,必须拿出证据来。 其实在报名之时,礼部就已经初审过一次,而且地方上也把了关,如果资格有问题,那解试就参加不了。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这只是一种形式上的流程,为了彰显礼部的权威,事实上,数十年来还没有出现过礼部审核不过的情况。 原因也很简单,十万名考生,礼部不可能去掌握每一个考生的底细,礼部怎么可能拿得出证据 大堂上,几名礼部官员正仔细地核对录取名单。 这时,礼部员外郎裴群道:这个范宁应该是参加别头试吧!怎么能和一般的士子混在一起考试 别头试的意思是,如果考生有家人担任与科举相关的职务,那么这名考生就要单独考试,不能和其他考生混在一起,否则就要取消资格。 礼部员外郎裴群提出这个疑点,一旦查实,那么就要取消范宁的录取资格。 监察御史董雯正在喝茶,他本来以为自己只是来应应景,坐上一个时辰就走,没想到裴群真的提出了疑点,让他愣住了,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他回头向副主考沈宽望去,沈宽心中立刻警惕起来,怎么会是针对范宁 他不慌不忙问道:范宁为什么要参加别头试 裴群冷冷道:他的祖父是范仲淹,目前范仲淹担任礼部尚书,礼部负责科举,作为礼部最高主管的孙子,我认为他应该参加别头试。 董雯眉头一皱,这算什么理由礼部尚书根本不过问礼部具体事务,只是一个挂名而已,礼部侍郎还差不多。 沈宽站起身道:裴郎中此言不妥,大宋别头试规定很清楚,三代内直系血亲关系,范宁只是范仲淹的族孙,并非他的直系亲孙。 其次,范仲淹虽然是在科举前宣布出任礼部尚书,但他实际上任礼部尚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宽可能因为锁院不知道情况,但在场的官员都知道,范仲淹正式上任礼部尚书才是前天的事情,省试早已经结束,审卷官处于锁院之中,他怎么可能影响到科举 这时,所有人都向董雯望去,他的态度此时至关重要了。 不等董雯表态,礼部侍郎张宣咳嗽一声,范宁的条件不符合别头试,不用再纠缠了。 很明显,范宁不是范仲淹亲孙子,仅凭这一条就足以推翻裴群的疑问。 董雯呵呵一笑,我同意张侍郎的意见! 裴群脸色微红,便不再吭声了。 张宣趁人不注意时狠狠瞪了裴群一眼,这个蠢货,自己是怎么交代他的,居然拿这个没用的借口发难,这不就过早暴露了他们的企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