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水火之争让个道(第1页)
.show-app2{width:100%;clear:both;display:block;margin:0010px0;border-radius:3px3px;border:1pxsolidf2f2f2;}.show-app2-content{float:left;width:70%;background:dff0d9;font-size:14px;padding:10px0px;color:3d783f;border-radius:3px003px;line-height:22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cover{float:left;margin:0px10px;height:40px;width:40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float:left;}.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p{margin:0;}@media(max-width:768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show-pc{display:none;}}.show-app2-contentimg{width:36px;height:36px;border-radius:50%;}.show-app2-button{background:44a048;border-radius:03px3px0;float:left;width:30%;text-align:center;padding:10px0px;color:fefefe;font-size:14px;position:relative;line-height:22px;}.show-app2-button:after{content:"";width:8px;height:8px;border-radius:50%;background:ff6666;position:absolute;top:3px;right:3px;} 陈平安试探性问道:"阮姑娘" 魏檗微笑点头。 陈平安问道:"这也需要你来提醒以阮姑娘的脾气,只要登山了,肯定要来竹楼这边。" 魏檗一脸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受伤表情。 陈平安气笑道:"我不过是与阮姑娘见一面,虽是夜晚,可众目睽睽之下,你们又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你这位北岳正神,已经空闲到这个份上了吗" 魏檗一身正气凛然,指了指山门,再点了点陈平安,"如今我北岳辖境,分出了内院外院,内院里边最大的两个地主碰头,我能不上点心" 陈平安不再理会魏檗,起身去迎接阮秀。 既然知道了她登山拜访,身为落魄山的山主,还是要拿出些待客的礼数。 魏檗没有随行,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真没有点什么这家伙瞧着很光风霁月啊。" 一听说是那位对自己特别和气温婉的青衣姐姐造访,裴钱比谁都开心,蹦跳起来,脚底抹油,飞奔而走,结果一头撞入一道涟漪阵阵的山雾水帘当中,一个踉跄,发现自己又站在了石桌旁边,裴钱左看右看,发现四周泛起一些微妙的涟漪,倏忽变化不定,此起彼伏,她恼火道:"魏先生,你一个山岳神灵,用鬼打墙这种卑劣的小把戏,不害臊吗" 魏檗无奈道:"你掺和什么打个比方,你师父困了,想要睡觉,你提个大灯笼在屋子里边逛荡,合适吗" 裴钱双臂环胸,伸出两根手指揉着下巴,陷入沉思,片刻后,认真问道:"还没有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就睡觉,不太合适吧我可听说了,阮师傅如今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使,所以不太喜欢我师父跟阮姐姐在一起。不然魏先生你陪着我去逛一逛龙泉剑宗,拉着阮师傅唠唠嗑明儿天一亮,生米煮成熟饭,不是二师娘也是二师娘了,嘿嘿嘿,师娘与钱,真是越多越好……" 这些当然是裴钱的玩笑话,反正师父不在,魏檗又不是爱告刁状的那种无聊家伙,所以裴钱言行无忌,随心所欲。 不过裴钱在龙泉郡,最喜欢阮秀,是真心的,裴钱是发自肺腑亲近阮秀,不单单是看过了崔东山那幅光阴长河画卷而已,裴钱到了落魄山后,第一眼见到那位扎长马尾的青衣姐姐,就心生欢喜。而当裴钱看着阮秀,就像看到一幅无比"温暖"的画卷,不是崔东山那种让人骨头冒寒气的场景,而是煮海烹湖,天地沸腾,火浆漫天,鲜红一片。 有位女子高坐王座,单手托腮,俯瞰大地,那个面容模糊的阮秀姐姐,另外一只手中,握着一轮好似被她从天幕穹顶摘下的圆日,被她轻轻拧转,仿佛已是世间最浓稠的火源精华,绽放出无数条光线,照耀四方。 只是这个秘密,裴钱连粉裙女童都没有告诉,只愿意以后与师父单独相处的时候,跟他讲一讲。 魏檗头疼。 好在崔姓老人已经走出竹楼,裴钱立即坐回石凳,转头问粉裙女童有没有瓜子,后者赶紧掏出一把,递给自家先生的开山大弟子。她们俩关系好着呢。 裴钱低头嗑着瓜子,对那个光脚老爷子,她还是有些怕,尤其是听过粉裙女童提及当年师父的练拳经历,裴钱差点没做噩梦,所以她宁肯成天在外边晃荡,就怕老爷子一眼看穿她是那千年难遇的练武奇才。 老人对裴钱和粉裙女童说道:"还不回去睡觉" 裴钱只得拉着粉裙女童一起离开,竹楼不远处,建造了几座不大的府邸,裴钱跟粉裙女童住在一个院子里头,当邻居。 老人望向山门那边,冷笑道:"敢背着一把剑来见我,说明心性还没有变太多。" 魏檗笑问道:"若是陈平安不敢背剑登楼,畏畏缩缩,崔先生是不是就要糟心了" 老人哈哈大笑,"糟心不过是多喂几次拳的事情,就能变回当年那个小崽子,天底下哪有拳头讲不通的道理,道理只分两种,我一拳就能讲明白的,此外不过是两拳才能让人开窍的。" 魏檗苦笑道:"崔先生可是世族出身。" "曾是崔氏家主又如何我读书读成书院圣人了吗自己读书不济事,那么教出了圣人子孙吗" 老人自嘲道:"所以我既清楚读书人的处事不易,更知道读书人的劣根。" 魏檗不再言语。 这位宝瓶洲当下最引人瞩目的山岳神祇,站在崖畔,玉树临风,白衣大袖,飘飘乎出尘。宛如一株玉白灵芝高崖生。 老人问道:"阮邛为何临时改变主意,不收下牛角山包袱斋遗留下来的那座仙家渡口为何将这等天大便宜转手让给你和陈平安" 魏檗说道:"还以为崔先生不会在意这些红尘俗事。" 老人扯了扯嘴角,"朱敛这泼皮无赖,跟那几个孩子在这里下五子棋的时候,故意碎碎念叨,也不嫌烦,我好几次差点没忍住,将他一拳打落山崖。" 对于朱敛,魏檗与之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朱敛厉害到了什么程度厉害到了让魏檗都要由衷认为早认识朱敛几年,他魏檗就可以早几年解开心结,就不会最后一次在棋墩山的小道上,与她擦肩而过,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而是应该早早离开棋墩山,去找到她,即便命里注定,双方生生世世无法在一起,可既然他作为山水神祇,长寿如仙人长生,也该每一生一世,更近一些,看着她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而不是躲在棋墩山长吁短叹,年复一年。 至于朱敛为何不愿与崔老先生学拳,魏檗从不过问。 当下魏檗解释道:"关于买山一事,我私底下与阮圣人,有过两场开诚布公的谈话。一方面阮圣人租借了陈平安那几座山头数百年,当时自然是互利互惠,陈平安只留下落魄山和真珠山,便不会风头太盛,免去许多来自大骊京城和别处修士的眼红视线,阮圣人也能壮大山门版图,可是后来陈平安迅猛崛起,已经自保无忧,阮圣人便有些过意不去,觉得当年那桩原本出于好心的契约,是陈平安吃亏了,所以才愿意收了渡口又转手,如此一来,加上我从中斡旋,大骊朝廷,牛角山包袱斋,陈平安,三方都有台阶下。" 魏檗笑道:"毕竟大骊朝廷,还是比较乐意见到我与阮圣人,关系融洽些。" 老人笑容玩味,"至于另一个方面,还是阮邛不希望跟陈平安有太多人情往来的牵扯,买卖做得越公道,陈平安就越没脸皮拐骗他闺女了。" 魏檗对此不予置评。 这都快成了阮邛的心病。 魏檗和老人一起望向山脚一处,相视一笑。 坐镇一方的圣人,沦落至此,也不多见。 魏檗说道:"我去为阮圣人宽宽心。" 老人点点头,"若说市井人家,为人父母,如此劳心,也就罢了,这个风雪庙打铁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魏檗一闪而逝。 在大骊北岳地界,魏檗就是山水之主。 甚至比起圣人阮邛还要更加名正言顺。 即便将来其余大骊四岳确定,魏檗仍是那会儿整座宝瓶洲五岳神祇中最疆土广袤的一位,由于宝瓶洲地理形势,是南北长、东西窄,这就意味着东岳西岳,相较于北岳南岳,会有先天劣势,而大骊根本,还在北方,如今京城,是宋氏龙兴之地,祖宗家业都在北部,这就使得北岳又要稍稍高出南岳一头,因此哪怕一洲大局底定,大骊宋氏未来迁都南移,多半不会一口气迁徙到中部彩衣国梳水国以南,因为那儿还有一座观湖书院,大骊宋氏不至于自断一气,割裂南北。 故而当大骊铁骑的马蹄,踩踏在老龙城的南海之滨,唯一可以与魏檗掰腕子的山岳神祇,就只有中岳了。 落魄山的半山腰。 陈平安与阮秀相逢。 阮秀看着那个停步招手的年轻人,她眨了眨眼眸,快步向前,然后两人并肩登山。 没有什么朋友间久而未见后的些许生疏,水到渠成。 陈平安笑道:"你那晚在书简湖芙蓉山的出手,我其实在青峡岛远远瞧见了,气势很足。" 阮秀微微羞赧,轻声道:"下山历练,跟一帮大骊粘杆郎同行南下,后来见着了一个自称是你学生的崔东山,又一起跑了趟梅釉国。" 陈平安点头道:"后来我和朋友一起游历梅釉国,我还见过你们追杀朱荧剑修的战场,就在春花江那边。" 阮秀没有说话。 什么春花江,全然没印象。 她从来不去记这些,哪怕这趟南下,离开仙家渡船后,乘坐马车穿过那座石毫国,算是见过不少的人和事,她一样没记住什么,在芙蓉山她擅作主张,驾驭火龙,宰掉了那个武运鼎盛的少年,作为补偿,她在北归途中,先后为大骊粘杆郎重新找出的三位候选,不也与他们关系挺好,到头来却连那三个孩子的名字都没记住。倒是记住了绿桐城的好些特色美食小吃。 阮秀突然说道:"北边不远处,我爹刚买下一座金穰山,离着落魄山和灰蒙山不远,我爹打算在那边打造一座新剑炉,山头上连夜赶工,我今夜就去那边逛了逛,然后看到了你们这边云海给人打散的异象,有些担心裴钱,就来看看。" 陈平安忍着笑。 却也没说什么。 别人不知道崔姓老人的武道深浅,神祇魏檗和圣人阮邛,肯定是除了药铺杨老头之外,最知根知底的。 阮邛知道了,往往就意味着阮秀也会知道。 阮秀自己也笑了起来,说谎话,确实不是她所擅长,别别扭扭,爹就从来没有被骗过,喜欢次次当面揭穿,身边这个人,就不会说破。 陈平安没有去往竹楼那边。 而是带着阮秀一路登顶。 陈平安作为落魄山的主人,说来奇怪,竟然还从未去过山巅的那座山神庙。 两人言语,都是些闲聊,鸡毛蒜皮。 例如神仙坟那边的修缮成果,骑龙巷两间铺子的生意,当年陈平安要她照看的一窝鸡,还有那条土狗。 临近山神庙。 陈平安刚要说话。 阮秀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远处,微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陈平安坐在台阶上,神色安静,两人所在的台阶在月辉映照下,道路两旁又有古木相依,石阶之上,月色如溪涧流水斜坡而泻,水中又有藻荇交横,松柏影也,这一幕景象,置身其中,如梦如幻。 陈平安坦然道:"好像怎么说都是错,可不说更错,最好是我自作多情了。男人被女子喜欢,没有谁会不高兴,这是人之常情,即便很多男人有了喜欢的姑娘,也故意与其她的好姑娘牵扯不清,我也不好说这些男人就是错了,我相信有很多男人都以此为乐,甚至觉得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可这不是我陈平安的人之常情,真那么做了,对不起宁姚,也对不起阮姑娘你。不过如果是我误会了阮姑娘,是我多心了,那是最好。可是哪怕被阮姑娘你生气,以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我今天还是要把话说清楚,阮姑娘你这些年帮了我很多少忙,我都放在心头,说句不吹牛的话,哪怕是当着宁姚的面,我还是会告诉她,阮姑娘的那些善意,有些感恩,做人不能忘本,再过十年百年,只要是不该忘的,就不能忘记,是能还就要还的。我当然喜欢阮姑娘,可那不是男女情爱,若是反过来,当年我的某些言行举止,仍是害得阮姑娘误会了,错不在你,在我陈平安,如果这样,怎么办呢……" 这番言语,如那溪涧中的石子,没有半点锋芒,可到底是一块生硬的石子,不是那交错飘荡的藻荇,更不是水中嬉戏的游鱼。 阮秀看着那个有些伤心也有些愧疚的年轻男人,她也有些伤心。 怎么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乡,又要伤心呢何况还是因为她。 至于什么喜欢情爱之类的,阮秀其实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纠结,至于对错什么,更是想也不想。 我喜欢你,老天爷也管不着拦不住。 我不喜欢你,你是老天爷也没用。 多简单的事情。 这个很懒的姑娘,甚至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喜不喜欢谁,跟那个人都关系不大。 但是阮秀没有将这些心里话,告诉陈平安。 大道不争于朝夕。 阮秀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问道:"如果你当年是先见到我,而不是宁姑娘,会怎么样啊" 陈平安摇摇头,没有任何犹豫,"阮姑娘可以这么问,我却不可以作此想,所以不会有答案的。" 阮秀双手托着腮帮,眺望远方,喃喃道:"在这种事情上,你跟我爹一样唉。我爹犟得很,一直不去寻找我娘亲的转世投胎,说即便辛苦寻见了,也已经不是我真正的娘亲了,何况也不是谁都可以恢复前世记忆的,所以见不如不见,不然对不住始终活在他心里的她,也耽误了身边的女子。" 涉及阮师傅,陈平安就不说话了。 阮秀转头笑道:"这次返回家乡,没有带礼物吗" 陈平安尴尬道:"哪敢带礼物啊,如果没有把话说清楚,不是会更误会吗" 陈平安随即释然笑道:"不过以后就可以给阮姑娘你带礼物了。" 阮秀歪着脑袋,.show-app2{width:100%;clear:both;display:block;margin:0010px0;border-radius:3px3px;border:1pxsolidf2f2f2;}.show-app2-content{float:left;width:70%;background:dff0d9;font-size:14px;padding:10px0px;color:3d783f;border-radius:3px003px;line-height:22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cover{float:left;margin:0px10px;height:40px;width:40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float:left;}.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p{margin:0;}@media(max-width:768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show-pc{display:none;}}.show-app2-contentimg{width:36px;height:36px;border-radius:50%;}.show-app2-button{background:44a048;border-radius:03px3px0;float:left;width:30%;text-align:center;padding:10px0px;color:fefefe;font-size:14px;position:relative;line-height:22px;}.show-app2-button:after{content:"";width:8px;height:8px;border-radius:50%;background:ff6666;position:absolute;top:3px;right:3px;}脑袋,笑眯起一双水润眸子,问道:"怎么就把话说清楚啦" 陈平安一脸呆滞。 赶紧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一遍。 照理说,阮姑娘不喜欢自己的话,以及万一真有一点点喜欢自己,他都算是把话说明白了的。 阮秀笑道:"行了,不就是你不是那种喜欢我,又怕我是那种喜欢你,然后你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怕说直白了,让我难为情,雪上加霜,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对吧放心吧,我没事,这个不骗你。我的喜欢,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或者问问你那弟子崔东山,总之,不耽误我们还是朋友。" 陈平安点点头,阮姑娘说得有点绕,但好像比他说得是要更加透彻些。 阮秀说道:"宁姑娘也喜欢你吗" 陈平安笑道:"喜欢的。" 阮秀嗯了一声,"陈平安,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为什么不多为自己想想呢" 陈平安不知如何作答。 阮秀拍了拍膝盖,站起身,"行吧,就这样,突然觉得有点饿了,回家吃宵夜去。" 陈平安跟着起身,问道:"不然去我竹楼那边,我有做宵夜的所有家当,咫尺物里边搁放着不少食材,鱼干笋干,火腿咸肉,都有,还有许多野菜,都是现成的,炖一锅,滋味应该不错,花不了多少功夫。" 阮秀微笑道:"我爹还在山脚等着呢,我怕他忍不住把你炖了当宵夜。" 陈平安抹了把额头汗水。 阮秀走下台阶,转头笑道:"别送了啊。" 陈平安说道:"也要下山,就送到岔路口那边好了。" 两人一起缓缓下山。 阮秀神色自若,如神人夜游林野。 然后两人分道而行,阮秀继续步行下山,陈平安走在去往竹楼的道路上。 陈平安突然想起一句刻在竹简上的美好言语。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 落魄山外。 魏檗站在阮邛身边。 汉子坐在一块巨石上。 魏檗笑道:"阮先生,真不要看看落魄山那边若是我在场,不合适,我可以离开的,保证山上山外,我都不见不闻。" 阮邛喝着酒,摇头道:"我还没有那么下作,信不过陈平安,难道信不过自己闺女" 魏檗无言以对。 你阮邛真要信得过,还偷偷摸摸跑这趟作甚 阮邛喝着酒。 魏檗就站在一旁陪着。 阮邛问道:"魏檗,你觉得大骊以后谁来当皇帝" 魏檗不怕有人旁听,在北岳地界,谁敢这么做,那就是嫌命长。 至于杨家药铺那位老前辈,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魏檗想了想,说道:"暂时看来,宋和与宋集薪都有可能,当然是宋和可能性更大,朝野上下,根基深厚,更能服众,至于宋集薪,也就礼部有些狗急跳墙了,偷偷往他身上押注了点,但是不管如何,这些都不重要,说来说去,也就是只看两个的决定,那位娘娘说话都没用。我觉得宋长镜和崔瀺,最后都会出人意料的选择。" 阮邛说道:"大骊皇帝走得有点巧了。" 魏檗微笑不语。 阮邛是大骊头等供奉,还是谁都要讨好的宝瓶洲第一铸剑师,好友遍及一洲,"娘家"又是风雪庙,双方关系可一直没断,藕断丝连,欲语还休的,没谁觉得阮邛就与风雪庙关系破裂了,不然那块斩龙台石崖,就不会有风雪庙剑仙的身影,而只会是他阮邛干脆舍弃了风雪庙,直接与真武山对半分。 他魏檗却是大骊宋氏敕封的山水正神,有些大逆不道的僭越言语,还是少说为妙。 说一说两位皇子,无所谓,聊一聊藩王和国师,也还好,可魏檗这个北岳山神之位,是大骊先帝当年亲手钤印,魏檗要念这份情,所以关于宋正醇的生死一事,无论是阮邛提起,还是那条黄庭国老蛟聊到,魏檗一直缄默。 远处,出现一位青衣女子的身影,看似走得不快,身影却如青烟飘荡而至。 阮秀见着了阮邛和魏檗,先对魏檗点头致意,然后望向她爹,"爹,这么巧,也出来散步啊" 阮邛点点头,随手丢了那只空荡荡的酒壶。 魏檗识趣告辞。 阮邛嘴唇微动,到头来只是又从咫尺物当中拎出一壶酒,揭了泥封,开始喝起来。 阮秀笑道:"方才在落魄山上,我碰到了陈平安。" 阮邛板着脸,"这么巧。" 不愧是父女。 阮秀便挑挑拣拣,将两人的对话给她爹说了一遍。大致意思不变,只是一些个措辞,阮秀稍作更改。 阮邛灌了一大口酒,抹了把嘴,沉声道:"陈平安是个睁眼瞎我闺女哪里不好了,不喜欢!谁借给他的狗胆,敢不喜欢" 阮秀笑眯起眼。 阮邛愤懑异常,又大口喝酒,沉默片刻,"不过这小子,还算是个厚道人,不像很多男人,吃着嘴里的,总惦记着锅里的,这一点,挑不出陈平安半点毛病。" 阮邛突然狐疑道:"秀秀,该不会是这小子走了五年江湖,越来越老奸巨猾了,故意以退为进好让我不提防着他" 阮秀眼神有些嫌弃,看着她爹,不说话。 阮邛悻悻然道:"那小子应该不至于这么缺德。" 阮邛奇怪道:"秀秀,你就没半点不开心秀秀,跟爹说老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陈平安,爹就问你这一次,以后都不问了,所以不许说谎话。" 阮秀笑着抬起双手,使劲摇晃,"没有唉。" 阮邛将信将疑,"如果爹跟陈平安打架,你帮谁" 阮秀信誓旦旦道:"当然帮爹啊。" 阮邛有些欣慰。 他猛然转头。 阮秀一脸真诚,毫无破绽。 "早点回家。"阮邛这才稍稍放心,拔地而起,化虹而去。 阮秀依旧优哉游哉,一个人行走山林间,最后来到一条溪涧旁边,蹲在那儿,掬起一捧水,水中有明月,碎碎圆圆。 落魄山竹楼那边,陈平安刚想要去石桌那边独坐片刻,就给崔姓老人伸手一抓,扯入二楼屋内。 然后给老人一脚踹在腹部,整个人撞在墙壁上,陈平安单手撑地,身形翻转,刚要落地站定,又给老人一道拳罡砸中额头,竹楼随之一晃,轰然作响。 足可见这一拳的力道之大。 莫名其妙就挨了一顿狠揍的陈平安,用手背抹去嘴角血迹,狠狠骂娘一句,然后怒道:"有本事以五境对五境!" 老人嗤笑道:"行啊,就以五境的神人擂鼓式互换" 陈平安以六步走桩向前冲出。 老人纹丝不动,甚至一手负后,一手随便伸掌向前,示意陈平安只管先出拳。 陈平安第六步,重重踏地,气势如虹。 然后一个毫无征兆地转折,冲出尚未关闭的二楼竹门,轻喝一声,剑仙飞掠出鞘,踩在剑上,直冲云霄,呼啸远遁。 喂拳,陈平安可以接受。 可是今夜老家伙明摆着是吃错药了,好像将他当做了出气筒,这个不行。 光脚老人没有立即出拳将其打落,啧啧道:"挺滑不溜秋一人,咋的遇上了男女情爱,就这么榆木疙瘩了小小年纪,就过尽千帆皆不是了不像话!" 老人心中默默推演片刻,一步来到屋外栏杆上,一拳递出,正是那云蒸大泽式。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陈平安,原本打算今夜就在天上赏月一宿了,不然这日子没法过。 不曾想连人带剑,一并给老人一拳打落人间。 又给老人随手一巴掌轻轻下按。 如有罡风雄劲如瀑布,从天幕倾泻而下,正好将想要继续踩剑御风的陈平安拍入山林中。 陈平安摔入一条溪涧,溅起巨大水花。 溪水不深,陈平安摇摇晃晃从水中站起身,驾驭剑仙返回背后鞘中。 结果看到蹲在溪边的阮秀,正痴痴望向自己。 陈平安弯着腰,大口喘气,然后抹了把脸,无奈道:"这么巧啊,又见面了。" 阮秀点点头。 陈平安正要说什么的时候。 又给莫名其妙一拳打得摔入树林当中,一个熟悉的嗓音怒吼道:"好小子,就知道你贼心不死,有完没完!惦念我闺女上瘾了是吧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一拳又至。 整条溪水,被那道"过路"的拳罡拦腰斩断。 陈平安只得继续驾驭剑仙出鞘,心意相通,御剑逃遁,堪堪逃过那一拳,此后险象环生。 陈平安连方寸符都用上了,一边仓皇逃命,一边嘀咕道:"再加上个魏檗,又能凑一桌。" 眼角余光处,一颗参天古木之上,一袭白衣飘然而立,微笑道:"这多不好意思。" 魏檗嗓音不大,陈平安却听得真切。 陈平安一头撞入涟漪中,下一刻,已经站在了仙气弥漫的披云山之巅,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地上。 还好魏檗没落井下石。 溪涧那边,阮邛轻轻按住阮秀肩头,一闪而逝,返回龙泉剑宗后。 阮邛亲自做了桌宵夜,父女二人,相对而坐,阮秀笑逐颜开。 阮邛心中叹息。 今日伤心,总好过将来死心。 披云山那边。 魏檗笑着弯腰伸手,将精疲力竭的陈平安搀扶起身。 陈平安苦笑道:"今夜就跟做梦似的。" 魏檗笑了笑,伸出手掌。 片刻之后,有夜游于披云山之巅云海的青色鸟雀,倏忽之间,坠于这位神人之手。 魏檗一手托着青雀,另外那只手轻轻挥袖,有一张白云蒲团,在陈平安身后浮现而出。 陈平安在蒲团上,盘腿而坐。 魏檗微微抬起手掌,鸟雀远飞,重返云海。 魏檗轻声道:"陈平安,根据你那几封寄往披云山的书信内容,加上崔东山上次在披云山的闲聊,我从中发现了拼凑出一条蛛丝马迹,一件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怪事。" 陈平安问道:"怎么个奇怪" 自从与崔东山学了围棋之后,尤其是到了书简湖,复盘一事,是陈平安这个账房先生的日常功课之一。 魏檗举目远眺,云海根本无法遮掩一位山岳神祇的视线,衔接一起的龙须河、铁符江,更远处,是红烛镇那边的绣花江、玉液江,魏檗缓缓道:"阮秀在骊珠洞天得到的机缘,是如镯子盘踞腕上的那条火龙,对吧" 陈平安点头,这是显而易见的真相。 魏檗又说道:"自从齐先生赠送你山水印后,于蛟龙沟一役,山字印崩毁,仅剩一枚水字印。先是在绣花江畔的那座秀水高风府邸,遇上了一位嫁衣女鬼,之后在桐叶洲,你与那位埋河水神娘娘有缘,青鸾国境内,去往狮子园之前,据说你在一座水神庙内墙上题字。黄庭国紫阳府那边,遇到过居心叵测的白鹄江水神,无论善缘孽缘,依旧是缘,反观山水神祇中的山岳神灵,除了我之外,屈指可数,至少在你心目中,即便路过,都印象不深,对不对尤其是这几年的书简湖,你在临水而居,多久了时日不短吧" 陈平安认真思量一番,点点头。 "难道你忘了,那条小泥鳅当年最早选中了谁!是你陈平安,而不是顾璨!" 魏檗惨然一笑,"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亲水’,而阮秀水火之争,难道有比这更天经地义的大道之争吗" 陈平安愣了愣。 魏檗哀叹一声。 陈平安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背后剑仙,"放心,真要有一场水火之争,我给阮姑娘让道便是。理由很简单,我是一名剑客,我陈平安的大道,是在武学之路上,仗剑远游,出最硬的拳,递最快的剑,与讲理之人饮酒,对不平事出拳递剑……" 差点就是"形销骨立"的年轻人,数年以来,从未如此神采飞扬,"我希望有一天,当我陈平安站在某处,道理就在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