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三章 你要提神小心(第1页)
皇甫玄机是傍晚归家的时候,得知唯真已死的消息。 他在原地愣了半晌,回过神后就第一时间将几位第四门的供奉招来身边护卫。然后他神色匆匆,往国舅会昌伯府匆匆行去。 皇甫玄机发现此时的国舅孙继宗,也是发懵的状态。 怎么就死了呢死的这么容易孙继宗神色恍惚的看着皇甫玄机:唯真是何等人物他在京中上百年都屹立不倒,基业雄厚,居然就这么被那家伙给玩死了。 皇甫玄机也是唏嘘不已:只能说此子不愧为将门之后,深知兵法之要,一击就正中要害,没给唯真任何反击的机会。他也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并不拘泥于手段。 他随后语声一转,眼神幽然;不过这一次,却可能是你我的机会。 孙继宗一听其意,就知道皇甫玄机是盯上了唯真的那些党羽。 对于此事,孙继宗也大为心动。 他其实更在乎钱,之前被李轩敲诈勒索,他最近过得极其艰辛,家里的奴仆都裁掉不少。 没有了唯真,这些人就是一盘散沙,只会被李轩各个击破。 皇甫玄机咬着牙道:哪怕只为让李轩难受,我们也不能让他得逞。巡盐御史夏广维案牵涉极广,据我所知,就有两位当朝侍郎,一位已经致仕荣养的尚书——这些人只需保存一半,对于太后上皇,都有极大的助益。 国舅孙继宗顿时就心动,陷入了沉思。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位铁面文士走了过来。此人身躯雄壮,却做文士打扮,脸上则戴着铁质面具,不露真容。 不过其行走步履,举手抬足间,却自有一股儒雅之韵,他语声平静道:皇甫将军想法很好,可惜已没有实施的可能了。 皇甫玄机与孙继宗,就神色错愕的看了过去。 为何皇甫玄机不解的问:铁先生,唯真方丈的那些同党,绝不可能坐以待毙。一桩十二年前的案子,哪里能轻易把他们钉死 此时他对铁面文士说话的语气,却还是很尊敬的。 只因不久之前,他皇甫玄机正是因这位国舅府智囊的指点,才得以从牢狱中脱身。 这位铁面文士智慧绝伦,料事如神。断定了那位镇朔大将军,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让他主动向大将军梁亨示好。 梁亨对于他这个河间王三子,当世第一流勋贵的投靠果然得意之至,所以亲赴宫中向天子求情。 此人乃景泰帝的亲信大将,此时又负责整个京城的防务。 天子可以不卖河间王妃的颜面,却不能不对自己的亲信大将妥协,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只能被迫允其所请。 孙继宗同样神色疑惑的问:铁先生,这是何故 那铁面文士却苦笑道:国舅就没有看到暗卫传递过来的最新消息么李轩先去拜访了兵部,然后去了户部,在那边都待了足足半个时辰。 他随后摇头:二位等等吧,或许不久之后,太后的懿旨也会到来。 果然他坐下之后没过片刻,就有内侍过来传达孙太后的口谕:太后的意思是,唯真等人合该万死,罪不可赦!这些王振遗毒,必须除恶务尽。 太后命国舅您务必协助刑部,清查昔日唯真主导的军粮案,并将此案详细宣之于众。 孙继宗神色微动,已经摸清楚了太后的心意,可他随后还是问道:除此之外,太后还说了什么 倒是没说什么。那位内侍凝神想了想:不过太后发了很大脾气,摔碎了几只她最喜欢的茶盏。说正是这些奸邪小人,国之蠹虫,才令上皇沦入敌手。 又训斥了国舅你,说你怎么能与这些人搅合在一起是嫌他们母子被这些人祸害得还不够吗问你是否与此案有涉让你近日尽快入宫一趟。 孙继宗汗颜惶恐之际,皇甫玄机则若有所悟的看向铁面文士:铁先生,之前李轩拜访兵部与户部,可是为最近朝廷缺钱一事 正是。铁面文士一声轻笑,他抬起手掌往下一压:以强力破其核心,再以重利诱之,以大势压之,这便是冠军侯的手段。这个时候,所有人意图抵抗,都会被压得万劫不复。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确是算无遗策。 他随后摇着头:如今我们只能指望,主导此案的不是于杰或李轩。 皇甫玄机当即就明白其意,即便唯真及其同党全数覆灭,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谋利。 他们依然可在此案中上下其手,获取巨量钱财。 可前提是主持此案之人,不是刚正不阿,眼珠里面揉不得沙子的少保于杰;也不是同样浩气纯正,与他们有仇怨的李轩。 ※※※※ 李轩入宫的时候,遇见了襄王虞瞻墡。 这位仁宗的第五子,当今天子与上皇的‘皇叔’素有贤王之称,在朝野内外有着极大的声望。 他不但曾在仁,宣年间数次‘监国’,甚至三次有望继承皇位,却被襄王坚辞。 在正统帝被俘之后,孙太后就想立襄王虞瞻墡为帝,甚至命人取来襄王金符,欲召其入宫,襄王却上书请立皇长子虞见深为太子,请郕王虞祁钰监国,并招募勇智之士,来营救皇帝。 所以这位襄王深得天子与太后信重,不但打破了大晋藩王必须就国的循例,还在京中担任大宗正一职至今。 由于修行成就,虞瞻墡面貌只有四十岁许,长相则与老虞家差不多,方面大耳,五官方正,穿着一身朝服,谨肃严毅,威仪极重。 不过见到李轩之后,襄王虞瞻墡却是和颜悦色,两人先寒暄了一阵,虞瞻墡就主动说起了夏广维案:这次如非是冠军侯,寡人险些就被奸人蒙蔽,下午的时候,我家一个名叫秦庸仁的副总管因惶恐之故,到寡人面前哭告,寡人才知这畜牲为了区区几万两银钱,居然敢擅用我襄王府名号,与那唯真勾连,竟使寡人成了帮凶,令夏御史这样的忠直之臣阖族含冤而死。 他随后又询问道:冠军侯,不知夏御史可有后人在世寡人知晓此事之后痛悔不已,愧疚难安,想要对其后人稍作补偿,以赎前过。 他神态诚恳,情真意切。 李轩如果不是对此案知之甚深,也差点被其迷惑。 其实襄王府在此案中做得不多,无非就是为唯真站个台,暗中放个风声。 这位襄王殿下的想法,事情能成,那就白拿几十万两,不成的话也容易撇清。 可这却很关键,使得很多与案的官员,都认为唯真方丈有襄王府为后盾,这才肆无忌惮的参与此事,上下其手。 襄王府每年从唯真手中得来的几十万两银钱,更是沾满人血。 襄王何需如此所谓人无完人,襄王久居王府深院,难免有被人阻塞耳目的时候。 李轩假装相信,还神色肃然的提醒道:不过襄王殿下还是得多提神小心的好,我之前访查此案的时候,发现唯真常与他同党说起,土木堡之变前后,他其实是在给您赚银子。昔日的夏广维案,殿下您才是主使之人。 此事如果传出去,天子与上皇多半是不会信的,却对王爷殿下您的名声有碍。毕竟涉事的那些粮仓,都在怀来附近,可能会令有心人联想到土木堡。 襄王虞瞻墡原本的镇定,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浑身上下都冒出了冷汗。 他惊疑不定,心想唯真他真敢这么说 看李轩这副情真意切,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似乎不像有假。 可就在虞瞻墡想要问个究竟的时候,李轩已经被过来传唤的内侍,先一步领进了太和门。 太和门的议政殿内,此时不但聚集了几位内阁大臣,还有刑部尚书俞士悦,新任的大理寺卿,绣衣卫都督同知左道行,内缉事监的首领太监等等。 这个时候,左佥都御史韦真与绣衣卫千户魏白龙也在这里。 二人已查抄唯真方丈外宅归来,韦真举着一张清单,神色兴奋的宣读:——共有京城左近田契三千五百余顷,店铺一百九十七间,宅院与别业九间,现银五十三万两,黄金九万两,银票二百七十四万两,各种珍宝首饰三千四百多件—— 韦真足足报了大概一刻时间,才停了下来,然后他拱着手道:具体价值几何,还得详细评估,可臣预计这些资产的总价,不会低于千万,此外魏千户的人,也在拷问唯真的子嗣与管家,以臣料度,唯真一定还有私藏。 而此时这议政殿内的群臣,都已是面面相觑,各自面现异泽。 户部尚书萧磁最为激动,他的面上已泛着红潮:陛下!此案既然涉及开中法,那就与我户部有涉,臣请由我户部与刑部联合办案,将此案调查个水落石出。 于杰虽是面无异色,神态从容,却有一股无比厚重的杀气,却从他体内直透而出:关于夏广维与怀来粮仓亏空一事,臣昔日也有怀疑。可那时臣受命清肃边防,事务繁重,给了这些人沆瀣一气,蒙蔽朝堂的机会。臣请严查夏广维一案,拨乱反正,肃清乾坤!